痛,好痛,榮雨卿被五匹馬懸空拉扯住四肢,抽筋裂骨的痛。

不遠處大臻的戰旗上,是她和紀晏禮才三歲的岑兒。

醒來後再看到那一幕,榮雨卿渾身抖得厲害,喉嚨處只能發出如母獸痛失幼崽的嗚咽聲。

“榮雨卿,你可怨不得本宮,昨天在床上,是晏禮讓本宮拿你兒子祭旗,再將你五馬分屍鼓舞士氣的。”

“紀晏禮,洛北研,我做鬼……也……不會……放過你們!”榮雨卿很久沒開口,這是三天來她說的第一句,沙啞如刀割,眼神冷得瘮人。

洛北研走過來,揚起手裡的長鞭就落在榮雨卿臉上。

“賤人,還嘴硬!呵,很快,我和晏禮會像殺你母子一樣屠你全族,踏平你啟榮國的王城,你的父皇,姐妹,誰都不比你死得慘,哈哈哈……”

“行刑!”洛北研一聲令下,戰馬瘋狂向四周奔去。

劇痛中,榮雨卿腦中只留下三年前紀晏禮抱著她許諾的那句話,“待卿卿和親到大臻,一年後,孤與卿卿同歸隱。”

他沒有歸隱,而是在她懷著岑兒時,娶了大臻的長公主,收下御林軍,又在兩年後,讓洛北研殺她母子祭旗,攻入她的國家。

多麼諷刺可笑!

榮雨卿在一片溼冷的雨中睜開雙眸,眼前花紅葉綠,正是故國啟榮才有的江南之景,綿綿細雨中,她正跪在地上,雙膝發麻,冷得牙齒不住打顫。

她伸出雙手,看到自己完好柔嫩的雙手,被水浸泡得發白。

不是大臻,更不是她被五馬分屍的戰場。

是真的,這雨好冷,這情景好熟悉,上天竟然又給了她一次重來的機會,她抬頭望天,任由漫天冷雨打在臉上。

這一年她剛十三,母后病重,父王寵妾滅妻,和母后鬧脾氣不讓大夫醫治。

她不許靠近書房,只能跪在書房出府的必經之路,淋了兩個時辰的雨,只希望父王看在她可憐的模樣鬆口。

“從靈,我們走。”拉著旁邊的丫鬟迅速起身,她要趕緊離開,因為這是她第一次見紀晏禮的地方。

在這裡,紀晏禮救下她母后,和她這個嫡出郡主結親,待她及笄就會去大臻成婚。

說是結親,其實就是拿她當人質。

父王二話不說就答應了,畢竟紀晏禮早已是名震天下的大臻攝政王,各國最忌憚恐懼的大臻龍軍就在他手中,誰不想拉攏?

“雨卿,怎麼在這裡淋雨?快過來,見過這位公子。”榮長臨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。

榮雨卿走得更快了,絲毫沒回頭的意思。

“榮雨卿!”榮長臨提高了聲量,訕笑地看向旁邊的清貴的少年。

“小女頑劣,讓公子見笑了。”

少年長身玉立,青傘遮擋了他大部分眉眼,明明是塞北以北的大臻人,骨骼硬朗,身長高大,一身玉白長袍立於白牆烏瓦中,偏能融入江南的潑墨煙雨裡。

他靜靜站在那,不動聲色,就能壓得榮長臨一個親王卑躬屈膝一味討好。

“再走一步,打斷你的腿。”榮長臨怒吼。

她的父親最在乎臉面,此刻絕不容許在這位面前有損顏面。

意識到這,榮雨卿停步,轉身,恭敬走到書房前,微微低頭行禮.

她冷漠抬眸,看向此時才十八的少年攝政王紀晏禮。

仿若一把出鞘的寶劍,即便故意用粗布矇住寒光,也隱藏不住那從骨子裡迸出的殺氣騰騰,讓人多看一眼都能心驚膽寒。

嗜血的骨子,偏要用一層偽善仁慈的遮羞布裹著。

“雨卿見過公子。”她聲音冷,眸光比聲音還冷。

少年淡淡點頭,嘴角勾出一抹微弱的笑,她只覺得好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