驃騎將軍與藍月聖女的婚事轟動京城。

街頭巷尾,無人不知。

趙府處處張燈結綵,清竹苑中到處掛滿紅綢、囍字的燈籠,院中的下人也都在這日穿上顏色鮮亮的衣裳,腰間繫著象徵喜慶的紅綢帶。

大婚在另一個大院中舉辦。

婚房自然也設在那院中。

傍晚後,院中開席,清竹苑裡的下人大多都被抽去那邊幫忙,僅剩下一個姚嬤嬤留在家裡陪著錦鳶。

錦鳶知自己不該傷心。

大公子遲早要娶妻,與大娘子舉案齊眉,生子生女…

她本就是被大公子救回來的人。

連腹中的孩子都是意外所得。

如今這般…

她不該再奢求什麼。

可當她睜眼看著空蕩蕩的屋子,看著四方桌上寫了一半的大字,看著梳妝檯上的茶花簪子,看著這一間屋子的美人榻、床榻……

處處都有大公子的影子。

他的溫柔。

他的耐心。

他的索取……

過了今晚,不再是隻有她一人能侍奉大公子,那位美貌的藍月聖女將會成為大公子明媒正娶的大娘子,他們結髮為夫妻,喝交杯酒,洞房——

而她,自那日過後,再也不曾見過大公子一面。

他是否徹底厭惡了自己…

可是……

可是……

她無錯。

孩子不是她算計來的!

錦鳶狼狽的閉上眼。

不讓自己再繼續。

她扶著床柱站起身,一步步走到梳妝檯前,拿起茶花簪子,挽起一個髮髻。

攬鏡自照。

鏡中的女子變得沉默、蒼白。

……真醜陋。

嫉妒、哀怨的自己。

她拿起鏡布,將銅鏡罩住。

推開門,走到院中。

不知何時天色已經徹底黑下,清竹苑中她與嬤嬤兩人在,安靜的針落可聞聲,也因人手不足,連廊下的燈籠也無人點亮。

她站在院中,望著遠處燈火映天的熱鬧。

明明離那個院子隔了那麼遠。

絲竹嗩吶聲仍能清晰的傳來。

再過不久,喜宴就該散了。

該…洞房了罷。

藍月聖女那麼美貌、身份尊貴,大公子會動心麼?哪怕不動心,聖女是夫人,大公子自會對她有一份正妻的尊重,而非像她這……

“姑娘。”

身後傳來姚嬤嬤的腳步聲。

嬤嬤將斗篷披在她單薄的肩上,看見錦鳶髮髻間的簪子,心中愈發憐惜,勸道:“姑娘是雙身子的人,夜裡寒氣重,早些回屋歇息罷。”

斗篷罩下來後,錦鳶才察覺渾身浸透涼意。

她攏緊斗篷。

努力想要掩飾自己的情緒,她只是一個無名無分的通房丫鬟,在大公子大婚之夜應當高興,絕不會怨、更不該落淚。

“我就想…聽聽喜樂聲…”可當聲音從口中出的一瞬,眼淚就止不住的落下,心口疼如刀絞,“嬤嬤再讓我聽會兒罷……”

若不曾得他的溫柔。

不曾得他的偏愛。

她不會這般不捨、這般痛苦。

此時此刻,她才知‘身份’二字於她而言是多殘酷的現實,可她卻在這一年多的日子裡,竟將這忘的一乾二淨,將自己的心徹底搭了進去。

……如今再看,胸口空空如也。

只有濃濃的血腥味。

幸好……

幸好啊。

她還有孩子。

錦鳶的雙臂溫柔的環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