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下第三張檔案,茶杯裡的水已經空了,我重新將茶杯蓄滿水,隨著熱氣在水杯中蒸騰,我緩緩拿起第四張檔案。

檔案上的照片是一個六旬老者,很難想象,他會是一個瘋子。

當然不是說他精神有問題,相反,他是一個正常人,但他前半生所做的事情,足以被稱之為瘋狂。

這第四張檔案裡的老人叫安生,人們都叫他安老。

那是三年前的一次意外。

安老這一生可謂平平無奇,沒有什麼值得被人記住事,也沒有什麼能讓安老記憶的人。他一生未娶,總是一個人享受著孤獨。

那是一個秋天,街道上滿是楓葉,就像安老日漸枯黃的身軀,還有那雙越來越黯淡的眼神。

腳下的楓葉被踩的咯咯作響,彷彿骨頭碎裂的聲音。像是在預示著什麼。

街道上也是空空的,半個人影都沒有,這個年紀。很多老人都會抱團取暖,三五結伴嘮嘮家常,打打麻將,但安老不喜歡這些。

聞著孤獨的風,讓安老感覺這個世界很大,望著楓葉的凋零,又感覺人的生命短暫。

那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,只有一個人長期處於孤獨中,他才會習慣性的圍觀這個世界。

有時候安老會想,一個很宏觀的問題。

人活著是為了什麼,又怎樣才能被稱之為活著。

那孤獨的背影在空無一人的楓葉街道上漫步,楓葉多了,倒也變成了一種危險。

腳下一滑,安老順勢栽倒在地,下意識的用手去撐,沒想到自己竟老到骨頭如此脆弱。

“咔嚓”

一個清晰的聲音傳來,左手食指竟然直接對摺到了手背上,被硬生生掰斷!

那是一種鑽心的疼,首先感覺到的就是骨頭碎裂時,與神經末梢斷開連線的直觀感受,被撕扯,被硬生生扯斷。劇烈的疼痛讓安生竟沒能發出一點聲音,那已經超出了他的疼痛認知。

緊接著,火辣辣的刺痛感傳來,食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脹,變得淤青紅腫。

當安生吃力的重新爬起,那根食指已經“懸掛”在了手上,隨風搖曳。

這是一次意外,手指骨折算不得什麼大問題,但對於安生來說,也是人生的一個轉折。

安生覺得,那是他第一次感覺,這五十八年來,他真正的活著。

疼痛彷彿能證明,生命是寄存在這具枯黃的身體的,因為疼痛,能讓那聲感覺到自己真實存在,真實的活在世上。

安生做了接骨手術,當時相當於重新經歷了一次撕心裂肺的疼痛。那一瞬間,一個大膽的,瘋狂的想法,出現在安生腦海中。

人類沒有器官,會死。沒有血液,會死,但,沒有骨頭,不會。

但骨折的那種疼痛,真的好像死過了一樣。

安生做了一個決定,他想要讓自己活著,真正意義上的活著,並且將自己的生命延續下去。

負責給安生接骨的醫生是一個奇怪的男人,他的醫術高超,但性格孤僻甚至有些怪異。從不和患者交流,身邊也沒有朋友,就好像是安生在照鏡子時,看到了另一個年輕的自己。

他們很投緣,安生把自己的想法和醫生說了。

“我想取下我身上的骨頭,做成一件件藝術品,然後賣給欣賞它們的人。”

安生看著自己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手,剛做完手術,那種疼痛感還在,安生卻沒有表現出痛苦,反而一臉享受,他說著,開始伸手去解開纏在手上的紗布。

“你要取出身上的哪塊骨頭?這會很疼,當然也很有趣。”

醫生竟然對安生的想法產生了興趣。

“要不,先從手開始吧……”

醫生的技藝果然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