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帳做得...真夠潦草的。”

冰糖葫蘆的生意,開始已經好幾天了,除了開始的時候顧懷去過一次,剩下的時間都是交給魏老三自己去做的。

他確實需要幾個能幹的人...如果連冰糖葫蘆這樣的小生意都做不明白,和能幹顯然是不太搭邊的。

這幾日魏老三總是很自覺地過來書院,有點彙報工作的意思,但作為既當過兵又出過家唯獨沒有識過字的糙漢子,有好些事情兜兜轉轉說不明白,顧懷也沒有讓他繼續掙得面紅耳赤,只是隨手翻了翻賬簿,就問了出來:

“這賬你自己能看明白?”

一旁的魏老三湊過來看了看,一雙眼睛瞪得極大,滿是無辜和茫然:“公子...俺又不識字。”

“你手底下人做的?”

“小四做的,也就他會寫幾個字。”

“所以你也基本不會盤賬了對麼?”顧懷放下賬簿,“你看這上面,成本、支出,一共就記了兩樣,連利潤都得現算,那個小四如果做假賬,你豈不是一輩子都要被瞞在鼓裡?”

魏老三怔了怔,隨即猛地搖頭:“公子有所不知,他是跟了俺好些年的自家兄弟,怎麼會做這種事情?”

就算是冬日清晨,蘇州的街頭還是很熱鬧,看不見積雪,只有濃濃的白霧和早起市民帶來的煙火氣,聽完了魏老三這番義氣大過天的話,雙手攏袖的顧懷想了想,開口道:

“看來你還是把冰糖葫蘆的生意想得太簡單了些,你現在手底下有多少人?”

“冬天碼頭生意不好,俺又叫來了幾十個弟兄,快四十個人了。”

“蘇州這麼大,賣了這麼幾天,才四十個人?賬做成這樣,估計你也沒什麼規劃,比如劃分割槽域,固定進貨渠道防止溢價,再讓銷量好的人給沒有經驗的新手一些培訓之類的...”

顧懷搖了搖頭:“你要搞清楚,冰糖葫蘆的生意,最賺錢的就是眼下這一段時間,一旦錯過了,以後你悔青了腸子也來不及。”

沒人會和錢過不去,魏老三這幾天為了這門生意也是殫精竭慮,但自己做生意的天分擺在這裡,明知道有疏漏,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去改。

而顧公子也是一副不太想管的樣子,甚至從沒問過那些本該交給他又投進去當本錢的銀子到底有多少。

魏老三微微躬身:“俺全聽公子的。”

“雖然食品零售這樣的生意我沒做過,但很簡單就能想象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。”

顧懷看著街景,放慢了語速:“因為沒有同行,所以哪怕你手底下的漢子再不會做生意,冰糖葫蘆一天也能賣出去不少,就比如這幾天的蘇州街頭,賣冰糖葫蘆的只你一家,簡直可以說日進斗金。”

“嚐到了甜頭,再加上你這種不知道哪兒來的帶頭大哥的義氣,越來越多的人會找上門,四十個,一百個,甚至兩百個,很快整個蘇州的市場都會被你的人佔了。”

他笑了笑,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情:“而這個時候,你手底下人的心思就會活絡起來,比如不想交錢給你想拉出去單幹,比如想再多撈一點,而偏偏你又做不好賬,就意味著他們很容易得手。”

他擺了擺手,示意欲言又止的魏老三聽下去:“然後市面上就會出現很多同行,他們賣得比你便宜,賣得比你勤快,有些有背景有勢力的萬一也盯上了這份生意,說不定還要用些下作手段,到時候你只能拱手把大片市場讓出去,退回一開始的地方苟延殘喘,後悔自己當初明明可以做更多事來穩紮穩打地賺錢,卻選擇了生意場上最可笑的義氣和信任,白白浪費了這低頭撿錢的機會。”

魏老三的臉皮緊了緊,他想起了昨夜收錢時候聽到的一些抱怨。

見魏老三明白過來,顧懷卻沒有繼續說下去,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