過了立冬,氣溫便一天天冷下來,詩會過後,顧懷的日子也還是回到了之前平靜的模樣。
當然,那首詞的影響並沒有完全消失,偶爾能在街頭看見粗製濫造的立冬詩冊,上面便有那首《蝶戀花》和顧懷的名字,還有所謂名家的點評,倒是放在了比較靠前的位置。
偶爾也有士子投拜帖進李府,李明珠倒是讓顧懷見見,可顧懷都以不方便的理由謝絕了,把那些拜帖放在一邊--一個溫言就夠麻煩了,文人之間的交際不適合他。
說起溫言,顧懷那日在書院做了個小小實驗,大小不同的鐵球從學舍上扔下居然同時落地,著實是讓書院的學生和旁聽的溫言恍惚了一把。
沒有比事實擺在眼前更具有衝擊力的了--以往聽些奇奇怪怪的理論,信或不信全由自己判斷,但兩個鐵球落地確實只發出了一聲聲音,哪怕換個人上去扔也一樣,這就不能不讓學生和溫言覺得頭皮發麻。
大的東西更重,重的落得更快,這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,卻在今天被顛覆了。
後來的解釋自然花了很多功夫,但自從那日之後,原本只是對顧懷這個奇怪書生產生了些興趣想來看看的溫言,便每日都會來旁聽了。
也幸好他沒有再把話題扯到詩詞上,只是沉默而認真地聽著顧懷各種奇怪的言論,時而下筆記些什麼,時而舉手提出問題--這一點是顧懷要求的。
而從中年人的角度,對待那些理論的態度就要嚴謹和刁鑽得多,甚至有些問題顧懷一時也答不出來,只能認真地合上書本,誠懇開口:
“我需要想一想。”
總的來說生活還是平靜如水的,和李明珠之間也還是那副相敬如賓的模樣,挑不出什麼不滿意的地方。
至於那些市井街巷之間偶爾響起的對那首《蝶戀花》以及他這個贅婿的議論...便也全當不存在了。
這日清晨,天氣稍微回暖了一些,走過書院外巷子的顧懷還在思索著昨日溫言提出的刁鑽問題,便感覺到一陣陰影蓋到了自己身上。
他抬起頭,便看到了個有些奇怪的彪形大漢。
說奇怪,是因為漢子的粗布衣裳穿得有些不倫不類,裸了半邊臂膀,肌肉隆起的弧度非常誇張,看起來造型倒有些像廟裡那些羅漢像。
而最吸引人視線的還是他光頭上的戒疤,這意味著漢子是出過家受過戒的,不過這麼一身還了俗的打扮...
粗略一看身高應該過了兩米,有些瘦弱單薄的顧懷站在他面前顯得有些弱不禁風,顧懷想了想,讓開了位置。
誰知道漢子也跟著移動身形,依然堵在他去書院的路上。
顧懷眉頭微蹙,巷子雖然說不上寬,但幾人並行也不會顯得擁擠,這人的動作,有些衝著他來的意思。
他試著往左走,沉默不語面色冷厲的漢子依然站在他的身前,兩人都沒有要開口的意思,這種反覆橫跳的場面一下子顯得有些詭異而搞笑。
於是顧懷轉過了身子。
漢子愣了愣,一般人遇見這種情形,要麼是開口詢問,脾氣暴一點的就直接罵上了,到時候也就有了動手的理由--可漢子怎麼也沒想到顧懷居然轉身就走。
“等等!”他忍不住了:“你就是顧懷?”
“不是。”顧懷腳步沒停,回答也乾淨利落,“沒聽過這名字。”
“你休想誆騙於俺,俺早就打聽清楚你要從這兒過了,實話也不瞞你,俺也是收人錢財替人消災...”
“你這造型是在致敬花和尚?”顧懷冷不丁地打斷他,對著他的服飾指指點點:“味道是有了,可還缺點東西,比如魯智深是有鬍子的,沒你這麼光。”
這都什麼都跟什麼?漢子有些發怔,按他的預想,先前那番話說出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