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間彷彿停駐,又彷彿倒流。

而綠燈帶著幾分清醒亮起。後面的車鳴起喇叭。

林亦舟輕咳一聲:“張校董?”

張之辰彷彿回過神,車又匯入夜的車流。

“她是一個很倔的人,過得很苦,也不願讓別人幫她。長得很單薄,但身體裡彷彿有無窮的力量。就像她喜歡的音樂……”

張之辰似陷入回憶:“她一直都比我強。”

林亦舟開口時帶著恰到好處的小心:“您還記著她?”

張之辰苦笑:“不是記得,是從沒忘記過。”

車中的音樂轉入下一張——同樣來自柏林愛樂。

“她喜歡的音樂,我一直在聽。她喜歡的風格,她喜歡的藝術……”

路燈投下影子,將他們的車一道道斬斷在昏黃的光下,直到導航中的語音說著“已偏航”,張之辰才覺有些抱歉,“不好意思,我不該聊這些的。”

林亦舟只淡淡搖頭:“您是重感情的人。”

她轉頭看向窗外,聽著她曾經喜歡的曲子,被一首首播放。而她合該是個誤入了張之辰青春回憶的外人。

“被您這樣喜歡……”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——

“她可真幸運。”

*

“謝謝您送我回來。”

車停在一處破舊小區外。

張之辰笑得溫和:“太黑了,我把車開到你樓下吧。”

此時副駕上的林亦舟,感激的笑容裡,完美地揉進了些許尷尬:

“地方太破,車進去不好倒出來,我自已走就行了。”

張之辰卻依然溫文,彷彿對此早有預料。他看著窗外的破舊小區,絲毫沒有嫌棄,語氣中只有心疼:“那你一路打拼,一定很不容易。”

林亦舟幽幽嘆氣:“是啊,一路只能靠獎學金。”

她說著,彷彿有些不自在地低下頭。

“你知道嗎?亦舟,有時我總覺得……你和她有些像。所以我會不由自主地……”

“時間不早了,”林亦舟打斷了張之辰,“我該回去了。”

她略一頓,“她喜歡過的音樂……都很美,謝謝。”

她說著就要下車,卻被男人的手拉住。她回頭,似錯愕地看著張之辰。

張之辰笑:“別誤會。” 他說著,從懷中取出兩張門票。

柏林愛樂。

他從前就這樣,總能把虛幻的空中樓閣,突然變成現實,再像個魔術一般,送到她的面前——

“柏林愛樂的巡演,恰好來了安海。明晚是最後一場。”

他的笑裡,悲傷中帶著某種決定。

“七年了,這是我第一次這麼做……她很美,這些音樂也很美,可我在裡面太久了。這一次,我想試著去聽不一樣的世界。”

他看著林亦舟:“我們一起去,好嗎?”

*

“你瘋了?”

居民樓裡,影片視窗中是沈恆成和阿花,一旁還有路宜與榮。

“根據資料,張之辰跟‘慾望叢林’的背後集團聯絡絕不簡單。” 沈恆成甩出一份資料,“這是我們剛破解的內部資料。張之辰家從他十一歲起就敗落了……”

那年那座大宅裡,處處是張之辰的痕跡,卻處處沒有他的名字。他在那海市蜃樓中,像一個蒼白的影子,絕美又絕空。

“……但他從十五歲開始,獲得一份高額獎學金,十八歲時,更獲得出國名額,授意全部來自程維——也就是石鋒的母親。”

“他後來進入樂團,惹出爛攤子,也是程維力保,讓他全身而退,還去了英才當校董。”

林亦舟調低電腦的聲音——扮演她母親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