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年前。
那女孩被衝上岸時,方金恰摸了一手牌。
“死透沒?”
方金頭也不抬,用缺了半截拇指的手捏著牌,邊往口裡送了片辣拌的青芒。
青澀的芒,赤裸的肉。方金單手持刀,往果肉裡深划進去。指頭一捻,果肉的劃痕上,淋入了豔麗的刺紅辣椒粉。挖出肉,一瞬入口的脆弱,只為噬咬刺激。
海風滾燙,沙灘上的遮陽棚裡,熱氣烤得沒幾個人抬頭。
邊境線這邊很亂,毒販、軍火商、還有些不要命的殺手,時常出沒附近。常有屍體被衝上岸,這邊的人見怪不怪,該吃水果吃水果,該打牌的還是打牌。畢竟,大海中浮屍死人的頻率,比牌桌上打贏李老太的頻率要高多了。
坐在方金對面的李老太,邊看著牌,邊眯著眼睛往外望去——
衣衫破碎的身體,伏在浪與沙之間,生死不明。遠遠看去,只一把凌亂的發,被浪拉扯,有氣無力地漂。遠處延開幾十公里的海岸線,像一把銀色的帶子,悶著溼熱的氣壓,彷彿要將這身體困在裡頭。
救生隊的人還沒來,周邊是錯落圍觀的人。
有人議論:“還挺小,像個初中生。”
“不是吧,我看這妞發育挺好。”
“好像還有氣……”
李老太皺眉,下一手牌推出去。
方金哈哈大笑:“贏了!”
他數著贏來的錢:“行啊!” 他暢快地一抖襯衫,把玩著小刀往外走。
“那死人妞旺我!看看去!”
圍觀的人還沒散,在旁邊走走停停,像浪花聚散有時。有人回頭,看見方金帶著李老太過來,都面露一絲恐懼,自發讓開了一條道。方金是個炮仗,李老太是個啞巴。這倆人加一起,就是一尊閻王。
地處亞熱帶,這邊的海灘發白,經過的人留下腳印,便洇一汪水,泛一層灰。方金和李老太,順著那灰與白,走到人群中心。
確實是個女孩。看身量,大約只有十五六歲。身上全是傷,頭髮被海藻纏著,還攪著泥沙與碎石。破碎的貝殼散落在她的身邊。她的半邊臉朝外,臉色慘白,渾身沒有血色。
方金用拖鞋的鞋尖,指指女孩,示意跟班王千。
王千上前,探著女孩的氣息:“應該是漲潮時候漂上來的。”
女孩的身體被挪開,底下露出一塊浮木。
“估計是在海里抱著這塊木頭,所以沒死。”
女孩的身上,衣服盡數磨破,少女的雙乳,半掩半露。
在她的胸前,有一道奇異的胎記,曲似鉤針、折如閃電,掩映在淤青之中。
那肉體已傷痕累累,還有與浮木在水中長時間摩擦,而損傷的大片面板。紫紅髮腫,觸目驚人。她手臂上捲了一個破爛的包,應是落海時纏上,一路漂泊,竟都還在。十指紅腫變形,身下的衣服,有海水沖刷後,不分明的腥色,似乎下體還有傷。
王千有些為難:“老大,這架勢得找歐醫生啊。可今晚好多件貨要體檢,他那邊過不來……”
方金看著這破碎的身體,亦有些嫌棄。他又有些遲疑,走向女孩,用人字拖鞋的鞋底,撥開女孩臉上的發——
緊閉的眼,卻有著動人的弧度;慘白的臉,卻生著誘人的五官。破碎的身軀,難掩動人顏色。
“拖回去。”
*
“子宮都要爛了,應該是流產沒弄乾淨。”
穿著發黃白大褂的歐醫生,揉一揉他痠痛的肩膀,放下B超機的探頭。
一臺破舊的X光機,安放在牆面斑駁的房間裡。一根輸液管,正往女孩手背輸著營養液。
女孩似一塊沒有彈性的布,安放在鐵架床上,她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