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氣中散發著消毒水氣味…

心電監護儀上,綠色的數字緩慢下降。

醫生們搖搖頭,暗自嘆息著離開病房,將空間留給兩位老人。

最後一個小護士看了兩人一眼,離開前輕輕將門帶攏。

沈詞禮一頭銀絲虛弱的躺在病床上,戴著戒指的手輕握著同樣蒼老的手。

他頭暈眼花,看不清愛人的臉龐,也聽不清對方的撫摸和聲音。

恍然間,又回到了熟悉的場景。

“快抓住他。”

身後傳來急促暴躁的命令聲,耳邊風聲呼嘯而過。

他跑向走廊岔路口,快速抉擇就要向左衝去,偏生腳尖轉了個彎。

大腦開始發熱,雙腿逐漸變得笨拙和沉重。

他頭無力下垂,眼前晃悠悠,咬緊牙根,試圖讓自己清醒些。

腳尖落地彷彿陷在沼澤般,抬腿也成了困難。

彷彿撞到什麼東西般,腦袋慣性般後退。

岔路口傳來兩男人的議論聲。

“我們兵分兩路,你走左邊,我走右邊。”

他撞進了一個炙熱的胸膛,嗅見好聞清爽的青橘氣息,沉重的大腦清明有力了些。

“救我,我會報答你……”

視線模糊著,他在黑暗中看見一幕幕有關愛人的畫面。

有他揮灑著汗水,牽著對方的手,輕吻那顆不濃不淡的掌心痣。

有對方背對黑暗的停車場,捧著那束彷彿在發光的藍玫瑰,深情望向他的眼眸。

有被捉弄微惱時的生動表情,擔憂的淚水、筆直的小腿彎曲搭在他膝蓋……

畫面開始瘋狂轉動,他在暈眩中靈魂被吸走,又輕輕放下。

他站在床邊,看見一個青年躺在床上翻來覆去,天花板掛滿星空溫馨又奇幻。

那人抱著手機回過頭,青澀的面孔帶著甜蜜的笑容,他遲緩著恍然大悟原來是21歲的他。

虛弱的老人心中遲疑著,不知能否看見那時的愛人。

他吃力將門開啟,身體驟然輕鬆,小跑踏出門的一瞬間空間扭曲,身後闔著眼的青年無聲消失了。

沈詞禮站在廚房門口,他清晰記得家裡的每一處佈局。

裡面有他二次安置的油煙機,灶臺,砧…

他使力扭開門,這次沒有他想象中的困難。

時良穿著粉色圍裙,手裡捏著一枚雞蛋敲擊盤子,蛋清和蛋白齊齊落在盤子裡。

時良轉過頭,將雞蛋殼扔進垃圾桶,卻看見沈詞禮傻愣愣站在門口。

他揚了揚眉,心暗想對方還這麼粘人。

笑著揶揄道。

“傻站那幹嘛,好不容易我下廚,你坐餐桌等待不好嗎。”

沈詞禮愣了下,回頭看去,身後無一人。

“你看啥呢?”

年輕模樣的時良走上前,手指輕揪對方的臉蛋,得到一個回眸詫異的眼神。

沈詞禮來不及思考,扭頭就想跑。

他不願讓愛人見到他這副鬼樣子,一頭白髮,面板鬆弛的蠢樣子。

“誒,去哪?你怎麼奇奇怪怪的?”

時良心中略微不滿,往常對方可是粘的不得了,今天也太反常了。

沈詞禮的手被拽住,他難堪的閉上雙眼,滿心蒼涼的回頭。

“哎,看見我不開心?”

時良陰惻惻看著行為怪異的人,也沒多想。

沈詞禮只好睜開眼睛。

視線落在愛人不滿的神情上,漸漸下移至兩人身體接觸的地方。

——細嫩的手指抓著緊實的胳膊上。

沈詞禮簡直不可置信,耳邊響起滴答滴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