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樂宮,永壽殿。

軒敞華麗的寢殿裡。

滿頭銀絲的王政君,靜靜地盤膝在坐榻上閉目養神。

歷經四帝的太皇太后,已經年逾古稀。

仍然執掌著天下最高權柄的她,鶴髮雞皮頗有些消瘦。

看外貌和一個普通的民間老嫗,似乎沒有什麼區別。

一根根白髮,牽扯著後宮無盡的勾心鬥角。

滿面的皺紋,充斥著政壇紛繁的波詭雲譎。

現在,她老了,也倦了。

人老了,就愛回憶。

從年少時在後宮和傅、馮兩妃爭寵。

到陛下過世,兒子順利繼位。

而後趙合德、趙飛燕穢亂後宮,兒子盛年暴斃,子嗣也無一倖存。

再後來,傅妃的孫子劉欣,馮妃的孫子劉箕子輪番登上了帝位。

想起如今的皇帝劉箕子,王政君暗暗苦笑。

當年和傅瑤,馮媛並立後宮,明爭暗鬥了一輩子。

自己的兒子,還有她倆的孫子,竟然都當上了皇帝。

真個是造化弄人,世事無常。

“這劉箕子剛進宮時,年紀幼小處處小心。但能看出來,對孤頗有疏遠之意。

雖是先帝親脈,也讓人難起親近之情。

隨著年紀長大,脾氣也是眼見著剛硬起來。

對王莽諸多不滿之意,已見於言表。

真是難為了莽兒,一心為國還遭嫌忌。

本也罷了,想著先讓他大婚磨磨性子,等再長大些讓他親政去吧。

這天下終歸是他們劉家的,身為劉家媳婦我也是盡責了。

這把老骨頭估計再有幾年,也就去見先皇了。

誰知這又出這檔子事,眼看著劉箕子大行也就這兩天了。

這天下,又該付給誰?”

遙遠的往事和眼前的難題不停在王政君的腦海中翻騰滾動。

但她面上仍然古井一樣,波瀾不驚。

只有跟在身邊,伺候了她半輩子的老宦官李祿。

能從太皇太后微微牽扯的眼角,大致估摸出她現在的心情。

李祿和王嬤嬤,周嬤嬤小心地侍立在王政君近前。

一張大屏風,把寬綽的殿堂分成了內外兩處。

年輕宮娥、小宦官,在屏風外分立兩隊排到殿門。

一什執戟郎官,在什長的帶領下肅立殿外。

靜...沒人敢發出聲響,打擾太皇太后冥思。

忽然,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從遠處突兀的傳來,到殿門處戛然而止。

郎官衛什長揚手阻住來人,甲冑鐵葉子的碰撞聲嘩啦啦響起。

“哪個不懂事的小崽子?”李祿皺著眉,輕躡腳步走出屏風檢視情況。

突如其來的聲響,已經擾醒了沉思的王政君。

她緩緩睜開雙目,眉宇間剎那凝起了一股,讓人不敢直面的凜然氣勢。

目光中閃出的精芒,讓人意識到。這真的不是一個普通的民間老嫗。

“李祿。”王政君沉聲問道:“殿外何事喧譁?”

李祿從門口趨步小跑到坐榻近前:“回太皇太后。未央宮內殿的侍官來報,皇帝剛剛甦醒了。”

“醒了?速速備輦,去未央宮。”王政君作勢欲起,王,週二位嬤嬤忙上前攙扶。

一架步鳳輦被八個肥壯的宦官穩穩的抬著,往未央宮趕去。

輦上端坐的王政君有些急切,畢竟小皇帝能活下來是最好的了。

李祿在前匆忙開路,兩位嬤嬤緊跟在輦後。

未央宮內殿裡,太醫令伍宏已經給劉箕診了脈。

脈象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