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嬤嬤撩開簾子,端來了兩杯熱茶,青瓷盞的茶杯裡茶香嫋嫋,嫩綠的茶葉在熱湯裡浮沉。

“這是新春存下的毛尖,房裡收存的不多,夫人一直惦記著你愛喝茶,你來了才吩咐老奴泡上。”

老嬤嬤輕手放下茶盞,回望了夫人一眼,又看看低首靜坐一臉蒼白的小姐,心中微微嘆氣。

屏退了房裡伺候的丫鬟,緊閉房門,徒留房內一母一女低聲訴說。

“汐月,母親不瞞你說,此事你父親早已跟我商議過,三年一選秀,今年剛好遇上了,聖心博越,宮裡的意思也是要好好操辦,上監事遞了話,聖上因你協助千里灘尋的上貢有功,倍感青睞。”

夏汐月整個人有點恍惚,她還沒有從母親的話語裡回過神來。她也從未想過自己會面對進宮選秀之事,感覺皇宮和皇權離自己平日的生活太遠。

帶著暖意的大手輕輕執起她的手,夏夫人看著面前面容姣好,略微失神的女兒,心下也是揪緊般難受不已。

可若是不把握住這次選秀進宮的機會,只怕一個被解除婚約的適婚姑娘,在這京都還真的是挑不到令人滿意的郎婿了。

原以為四王爺有意結親,誰知被聖上賜婚太傅家之女!與其進入四王府做妾室,倒不如選秀進宮來的光耀門楣!

“汐月,你倒不必這般愁緒,退一步想,若是沒選上賜花另配,也不失為好事一樁!”

上選秀女不僅是彰顯皇家威嚴,更是君臣一心,國庫充盈的善舉。落選的秀女宮裡都會賜花另由宗人府婚配,屆時也無人非議與葉府解除婚約一事了。

“那若是選上了呢?”

微弱的嗓音帶著一絲對選秀進宮的擔憂,那高聳的宮牆,困住的不僅是身體,還有更多。

夏夫人聞言倒是釋懷一笑,她孃家可是當朝右相,她不僅是右相府嫡女,還是御史臺大夫府上的嫡夫人,在這批入選的秀女中,自家女兒家世不說第一,那也是秀女堆裡拔尖的!

“若是選上了那還有什麼可擔心的!以你的才情和樣貌,怎麼說也會配上一宮主位娘娘!”

“母親,您又在打趣女兒!”

夏汐月別過臉去,心裡一陣煩亂,思緒忽地回憶起七夕宮宴那晚,她坐在宴席下首,隔著重重疊疊的賓客宮娥,遙遙的端望坐在上首的淑妃娘娘,雍容華貴,儀態萬方,那是天下間最尊貴的后妃。

“回去好好想想此事,左右選秀還有月餘,咱們再從長計議。”

從母親房裡出來,走過庭院邊上的小池塘,夏汐月駐步,探首張望池子裡的兩尾錦鯉。

後邊跟著的丫鬟見此也都停下腳步,默默站立一旁恭候。

夏汐月輕輕嘆了口氣,母親說的從長計議,只怕是早有決斷!

自幼時起,她就不止一次看到過母親處理府上事宜,殺伐果斷,恩威並施。其實她應該是有一個同胞弟弟的,只是聽奶孃說當時母親孕中受驚,直接小產了。後來經過調理,卻也再難受孕。

她身為夏府唯一嫡女,自幼便是被母親寄予厚望,與葉府結親也是母親當時一手安排,誰知道現在造化弄人!

老嬤嬤撤了黃花梨木臺上的茶盞,又端了一杯熱茶,走近前來,手上輕重有宜的捶捏著夫人肩頭。

“汐月又靠在小池塘邊上看了?”

老嬤嬤輕聲應了一句,“小姐心善,以後為人妻為人母了,自會體諒夫人的良苦用心。”

夏夫人輕闔眼睛,揉了揉眉心,“我倒是不指望她能體諒,就是擔心她性子過於執拗,以後進了宮……”

“其實說起來當年那事也怪老奴,若是老奴動手,小姐何至於為了此事與您母女間隙多年?”

夏夫人聽了冷冷一笑,“那個狐媚子也就是淹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