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頭漸偏,八寶軒三樓的房間靜悄悄的,倘開的窗戶裡偶爾傳來一兩聲琵琶聲,大堂常有走藝賣唱的三三兩兩候著,等著哪位貴人大方點上一兩首曲子佐個席面。
房間內瀰漫著淡淡的茶香,地上早已經收拾乾淨,徒留一圈溼漉漉的水印子,還有一抹若隱若現的血腥味。
一切彷彿從未發生過一樣,夏汐月端著茶杯,藉由杯盞燙手的溫度汲取一點暖意。一雙烏黑的眼眸卻頻頻掃向房內四周,直到在床邊有所發現,這才放下茶盞,黑眸看向身側坐著,始終一言不發的男人。
男人手裡把玩著一顆流光四溢的珠子,這顆珠子似乎是不離身,上一次她在別院醒來之時也見他握在掌中把玩過。
“看見她了?”
夏汐月點頭,一個身穿黑色裙襖,梳著宮內常見把子頭,體型略顯臃腫的僕婦,神情呆滯的站立在床側。
見夏汐月看她,她竟也直勾勾的望了過來,只是在看見桌邊還坐著的軒轅宇時,明顯的避開了眼神。
“問她,當今太后跟匈奴大漢耶律昆有何關係?”
夏汐月只能起身踱步過去,站定在老婦面前,複述了一遍軒轅宇的話。
良久,夏汐月這才回轉身答道,“匈奴大漢耶律昆是當今太后的女婿,瑞福公主曾和親匈奴!”
軒轅宇冷峻的臉上閃過一絲瞭然,瑞福公主和親一事早已年代久遠,先帝在世時為了與匈奴修好,特將當時年僅六歲的瑞福公主嫁給當時還是太子的耶律昆,後來匈奴大漢仙逝,內部政權跌宕起伏,耶律昆幾經周折才平息政亂,曲折即位。
只是軒轅宇依稀聽說,瑞福公主在政亂中一度想要來京都投奔太后,只可惜遇到亂黨追擊,死於途中,就連唯一的腹中之子也不幸夭折了。
後來先帝震怒,迎回了瑞福公主屍首葬於皇家陵墓,頒下旨意與匈奴斷交,從此再也無人敢議論此事。
所以,太后竟是想要藉由耶律昆的手來把持朝政?
亦或是匈奴妄想透過當今太后,不費一兵一卒,席捲中原?
“再問,太后想要扶持哪一位王爺坐上太子之位?”
夏汐月又再一次問了一遍,老婦搖了搖頭,只道是並不知道太后心思。
“王爺,她並不知道此事!”
“太后與匈奴有書信往來,是經由誰的手透過哪裡傳遞?”
軒轅宇並不停留在一個問題裡,太后久居深宮,歷經兩朝,謀算深遠,非常人所能想,自然一個內宮僕婦所知道的有限。
夏汐月再次發問,僕婦面無表情一一回答了。
“是壽康宮太監總管馬戶,經京都御蝶坊的教習嬤嬤傳遞資訊。”
御蝶坊是專供內廷歌舞表演之處,進入御蝶坊之人多數是朝廷治下的罪臣之女眷,魚龍混雜,難怪能夠如此掩人耳目!
房內有片刻的靜默,夏汐月看向窗外,已經日頭偏西,想必採兒已經在樓下等的急不可耐了。而坐在茶几邊的男人卻眉頭緊鎖,有所思索。
夏汐月不敢多說,黑眸深深的看了床邊站立的僕婦一眼,復又看了看門口,手裡一個小物件卻輕輕一拋,跌落在床下,發出微不可聞的聲響,她這才走至茶几邊坐了下來。
“八寶軒菜色上品,難得你也出來一趟,本王不好教你未嘗佳餚空手而返,你可與侍女一樓雅座用過膳了再回府。”
軒轅宇這般交代著,竟是撩袍走至門口,看神情匆匆,恐是另有要事。
“多謝王爺美意,臣女告退。”
隨著軒轅宇出了房門,眼看他附在王府衛隊在金哲耳邊一番耳語,隨後帶著數名衛兵匆匆下樓而去,夏汐月眼看他偉岸的背影消失在樓梯的拐角,這才徹底的鬆了一口氣。
金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