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道安跪在慕遠房中,抿著嘴唇一言不發。

慕遠顯然已經生了好大一場氣,正坐在椅子上深呼吸。

剛才說話太多,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。

只聽周道安緩緩開口:“師父,您彆氣壞了身子。”

不說還好,周道安剛一開口,慕遠抬手便將手裡的杯子砸了過來。

杯子在周道安腳邊應聲而碎,碎片迸濺了半個屋子。

芳與澤便是被這一聲脆響驚醒的。

他以為出了什麼事情,連外衣都來不及穿,只著中衣便跑了過來。

“師父……”

芳與澤看著兩人的架勢,還有地上的碎片,心裡已經知道了怎麼回事。

“師父,您別怪子恆,這件事情是我們兩廂情願的!”

芳與澤說著就要進來。

周道安趕緊起身,將芳與澤打橫抱起來,把他放在了凳子上,然後將自己的外衣給他披了上去。

“別動,地上有瓷片。”

芳與澤不管,抬腳便要下去。

慕遠一聲“給我坐下!”把芳與澤給嚇得愣在了原地。

他以前從來沒有見慕遠發過這麼大脾氣。

周道安見芳與澤不再動彈了,便鬆開了手,轉身走到屋子中間,準備繼續跪下。

“給我站著,男兒膝下有黃金,跪什麼跪!”慕遠用力拍了一下桌子。

周道安一聽,知道慕遠並沒有真的發怒。

他說道:“一日為師,終身為父。跪自己的父親,不丟人。”

說著便屈膝跪了下去。

慕遠被周道安突然的剖白弄得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。

這小子突然開竅了?怎麼突然這麼會說話了?

慕遠還在愣著,芳與澤已經反應過來,從椅子上挪下來,跟周道安並排跪了下來。

周道安眼角狠狠抽了一下,看到芳與澤膝蓋上沒有什麼變化才鬆了一口氣。

“師父,我跟子恆兩廂情願,您要是不同意,我就跟他私奔!”

芳與澤擲地有聲,閉著眼說完這句話以後,偷偷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,看著慕遠的反應。

慕遠簡直被氣笑了,合著到最後,他成了棒打鴛鴦的人?!

慕遠拍案而起:“喜歡跪是吧,那就都給我一直跪著!”

周道安抬起頭:“師父,哥這些天連續受傷,身子正虛弱。我願意替他受罰。”

慕遠深吸一口氣,“你現在替他受罰,那以後呢?他被人罵的時候,你能替他受著?!”

“這麼多年我什麼事情沒見過?你知道別人都怎麼傳這種事情的嗎?”

“你現在喜歡,以後兩個人若是誰變了心,到時候你們如何自處?是你死我活,還是老死不相往來?非要走到那一步才肯回頭嗎?!”

芳與澤剛想開口,周道安一反往常按住了他。

“師父,我既然心裡有了哥,那這輩子便都有他,且只有他。至於外人的看法,真的就那麼重要嗎?重要到,要因為這些子虛烏有的事情,便讓我們生生分開,一輩子承受相思之苦?”

“有嚼舌根子的,我可以讓他們閉嘴。若是京城裝不下我們,我便帶哥離開這裡,去一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。但是分開,我做不到。”

芳與澤也使勁兒點頭,緊緊拉住周道安的手:“師父,我不怕流言蜚語。師父,我只剩下你和子恆了,我希望得到您的祝福。”

“若是得不到。”芳與澤的手微微發顫:“那便恕徒兒不孝,這條路,我既然已經選定,便不打算回頭了。”

說完,重重磕了一個響頭。

慕遠閉著眼睛坐在椅子上,長嘆了一口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