街上寒風呼嘯過,夜深方顯一燈明。沐濂赫遠遠望見家門前亮著的燈籠,知道爹爹在等他回去。
他吸了吸鼻子,腳下步子不覺間加快幾分。
白鳶看著他提起隨風飄起的衣襬輕輕一裹,纖細修長的身形顯露出來,很是挺拔端正。再想到未經世事、蜜罐里長大的一個人,因為自己一而再、再而三的經歷生死攸關之事,心中更添幾分歉意。
三人一路相伴來到沐府門前,府上大門“吱呀”一聲開啟,安海生手上拿著大氅趕忙迎上,給沐濂赫披上裹緊。
安頓好他家公子,這才給白鳶行禮。
“你的腿回家後還是仔細看看。”沐濂赫正要進門,想起這檔子事又折返回來。
“好。”白鳶怕他夜裡迎風著涼,只管催著快些進去。等回到府上,又輾轉反側不得入睡,叫來石昀也不說話,只坐一個人在桌前發呆。
石昀不是王爺肚子裡的蛔蟲,自然不能想王爺所想,只石頭般站在一側。
白鳶不放心沐濂赫。剛才回來時只顧照顧蘇奕,未曾留意他衣衫單薄,夜半分,風沁骨,要是夜裡難受不知身邊可有人照顧,或是發了急症,那個阿福不知能不能察覺。
越想越擔心,白鳶坐不住了。讓石昀去庫房找出祛寒補身的藥帶在身上,掛著夜露去了太傅府。
留下石昀看家護院。
沐清年事已高,精力不濟。傍晚時見兒子沒回來,叫來阿福,知他與小王爺在一起,便沒多慮。夜深後見人還未回來,就叫阿福去房裡拿了大氅在福伯處等著。
阿福雖說是個伴讀書童,過的卻是半個少爺的日子,平日裡操心本少,只起個彙報少爺行蹤陪著少爺瞎鬧的作用。這會兒在福伯這裡說著話就睡著了。
安海生出來看時,阿福睡的鼻涕泡都快吹出來了。無奈,他只得讓阿福回去睡覺,讓自己等著。少爺回了房,安海生出來滅燈,一抬頭嚇了一跳,見小王爺懷裡抱著一個布囊,整個人冒著熱氣,大抵是剛趕過來。
“王爺,您這是?”安海生看著王爺懷中的布囊接不是,不接也不是。
“濂赫他睡下了?”白鳶一張嘴,撥出一股白氣。
“應是睡了。”安海生不確定,他只送少爺到房門口便出來了。
“阿福呢?同濂赫在一起嗎?”
安海生不知王爺大半夜過來要問什麼,也就實話實說,“少爺自小喜靜,從不與人同房而睡。所以讓阿福住在他隔壁的房裡,有事叫他也方便。”
“我去看看。”白鳶說完徑直往沐府走,安海生不明所以,但也不敢攔著,忙吹了燈關好門跟上去。
“不知王爺回來,老爺已經歇了。請王爺稍等片刻,小人馬上去請老爺出來。”安海生引著白鳶往雲水閣走。
“我看看就走,莫要驚了太傅大人。”白鳶言簡意賅,說明來意。
“好。”安海生低頭應道。滿腹狐疑的帶著白鳶往沐濂赫房外走來。
安海生輕輕推開門,在門外候著。白鳶進去後四處尋找,在裡間見到臥床而眠的沐濂赫。
原來你睡著了這麼乖。白鳶看見沐濂赫鬆了發冠,烏黑的長髮散在軟枕上,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,呼吸有些急促,側臥著蜷縮在被子裡,裹的像個孩子。軟枕邊放著他送的那把扇子,右手牢牢握著扇柄。
“傻。寒氣侵替的時節抱著把涼扇做甚?”白鳶把布囊輕輕放於桌上,又輕輕來到沐濂赫床邊,想替他拿走扇子。
手伸過去的瞬間,沐濂赫滾燙的體溫隨之傳來,白鳶這才發現他整張臉燒的通紅。
白鳶心中自責,要能早來他便能早發現,沐濂赫也能少難受一些。在房裡左右打量,看見一個木盆,推開門讓安海生打盆水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