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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明出身雙喜樓,這給人穿衣服的樣子,倒像是從未服侍過人。
直到新帝登基,盛世太平之下掩藏著的汙垢顯露,整個南梁就像是一個沉痾舊病的老者,表面看上去無限光輝,而其下已經腐敗潰爛。
沈執清低頭將人看了一眼。
浮春整理著衣物,回答出聲,“您懂分寸,可這次出席玉林宴,還有個宴朝歡,此人怕會是一個變數。”
浮春受沈執清母親所託,照顧了他多年,此事她知道攔不住,但還是忍住詢問出聲,“相爺此次前去玉林宴,一定要小心為上,若找不到,也一定要先行保全自己,否則,您出了事,回頭夫人問起,奴婢就只能以死謝罪了。”
可沈執清心裡清楚,那黑布之下遮蓋著的其實是一把劍,劍名為影。
當真是用完就甩,翻臉無情。
沈執清穿衣的動作微微一頓,隨後出聲道:“我試探過他,此人還算知趣。”
想到此,沈執清的視線凝在了屋內的一處角落。
這衣服穿了好一會,也沒見好。
他至今尚能記得,影在出劍的時候快若流雲的速度,而今被他自封在此。
浮春:“好好好,相爺做事一貫有自己的道理,您寵著人,到是我的不是。”
沈執清從桌案後繞出,走入內室褪了外衫換衣,“姑姑看我像是不懂得分寸之人嗎?”
浮春:“相爺不讓奴婢說,奴婢還是要提醒相爺一句,相爺您若真喜歡人就罷了,若是為了報復……”
今日進宮,他換了一身質地精潔的白衫,暗色銀光如月,清白皎潔。
他垂下去的眸子微凝,手裡扣的十分認真。
不像是故意,倒像是頭一次,沒找到其中關竅。
沈執清也不催,而對方學習能力很強,從不會到會這個時間也並沒有用多少。
到最後還自作主張的給他加了一件大氅,這才作罷。
等人將衣服徹底穿好,沈執清方才從浮春手裡接過暖爐,邁步走出屋子。
他在前面走著,而身後沈執清能聽到依舊不放心的浮春,衝著宴朝歡交代著宴會上的注意事項。
從頭至尾,宴朝歡都沒有反駁出聲,而是靜靜的聽著。
“相爺小心!”
偷聽分神的沈執清突然聽得身後浮春驚撥出聲的聲音,他轉回頭,便是瞧見身前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灑掃小廝,衝撞而來。
而暗處,有冷光一閃而逝。
有人想殺他。
沈執清眸色微凜,攏著暖爐的手正準備伸出,眼前卻是突然多了一道身影,將他攔腰一護。
是宴朝歡。
刺客手中的原本衝著他而去的利刃朝著對方刺了過去,他若不出手,宴朝歡一定會受傷。
沈執清動了。
刺客手裡的匕首應聲而落,沈執清攥緊了對方的手腕。
浮春:“相爺!你沒事吧!”
沈執清將人丟給了快步走上前來的浮春,沉聲道:“查,看看是誰這般的迫不及待想殺我。”
浮春:“相爺放心。”
沈執清這般冷靜,像是刺殺這件事時常發生。
有人想殺他,還不止一個。
明明人已經示弱成這樣,卻還有人不放過他。
嵇宴摩挲著手指,心裡已經將朝堂上那群大臣盤算了一遍。
而沈執清看著人下去,將視線抽了回來。
動了點久滯的內力,體內的寒氣就流轉的快了一些,那好不容易被暖爐暖熱的指尖肉眼可見的沒了血色,泛著淡青。
沈執清在旁人尚不注意的時候,將手指攏進袖中,放在了懷裡抱著的暖爐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