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重逢(修)

時至今日沈執清的鼻尖幾乎是還能嗅到大寒那日的冷雪,如那人身上的冷冽寒霜一般刺骨冰涼。

全南梁的人都知道,一年前是他殺了嵇宴。這送來的美人與嵇宴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,到底是送來給他做妾,還是給他添堵。

要不是礙著這人還在這,沈執清怕是要直接罵出聲。

瞧著張全招呼著他府上下人忙裡忙外,沈執清將視線移開。

“相爺您這手是……”

沈執清低頭一看,就發現自己那被碎瓷劃傷的手滲出了血,正在往下滴落。

他在另外一道視線投過來之前,就將手攏進袖中,藏得嚴嚴實實的,“沒什麼。”

張全:“那這人,爺可還滿意?”

沈執清定了定神,方才再次看向對方。

像,太像了。

他合該是個驕傲的人。

與那人簡直一模一樣。

這一眼看得張全甚是心驚,像是一盆子冷水澆下去,心涼了大半截。

四月天,明明春意盎然,沈執清的面上卻是一片蒼白之色。可他的記憶裡,沈執清明明是一個意氣風發,灑脫隨性之人。

嵇宴曾經叫過無數次他的名字,他尚能記得,他的名字從對方口中吐出的時候,聲色低沉,像是在湖水之中浸潤著的冷月,總是帶著點生氣。

明明這個問題不難,可跪在地上的人垂著一雙眼睫,不知道是第一次見貴人害怕還是因為別的什麼,以至於沈執清等了良久,方才等到對方回答出聲,“奴叫阿宴。”

他……

沈執清止住了自己的想法。

新名字讓人反映了一會,嵇宴低聲道:“知道。”

直到一年前,他隻身闖入流雲臺,看見嵇宴死在他的面前。

他逼著自己的眼睛從對方一捏就斷的脖頸上移開,落在了沈執清的臉上。

*

“宴朝歡,你知道我是誰嗎?”沈執清問。

*

與沈執清此時有著同樣想法的人就跪在他面前。

嵇宴才明白過來,他是真的回來了。

他一直以為乖戾囂張的攝政王是佞臣,是百姓眼中的暴徒,可直到君後臨朝,南梁帝失蹤,他才發現,從頭到尾其實是他錯了,錯得離譜。

沈執清將手重新攏在暖爐上,吐出來的聲音沒有想象當中的抖,還算平穩。

沈執清攏著暖爐,突然道:“宴朝歡,你可知你這張臉與已死的攝政王長得極像。”

名字從不同的人口中吐出,倒是多了點不同的意味。

嵇宴:“攝政王雄才大略,乃當世明臣。奴不過是雙喜樓的一屆樂師,豈敢於日月爭輝?”

所以才叫阿宴。

沈執清豁然抬頭看向張全。

沈執清突然一愣。

“你,叫什麼名字?”

沈執清忍不住向前傾身,那染上涼意的指尖卻是在快要觸碰上對方臉頰的同時,突然定住,改為捏上了對方下顎,微微挑起。

攏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緊,嵇宴抬起頭,眸光垂落,“他怕嗎?”

嵇宴這輩子都沒有想到會再見到沈執清,直到這一刻,他離得沈執清這般近,近到能嗅見對方身上揮之不去的藥香味。

算起來他與嵇宴還是發小,但兩個人鬧掰還要追溯於五年前,兩個人身在不同黨派,為其主,爭鬥了數年,針鋒相對,互不相讓。

殺了他,合該春風得意,他看到的卻是沈執清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。

宴朝歡在叫他的名字的時候,沒有聽出尋常人的恭敬倒是聽出了幾分的沉啞,不知道是個什麼心情,但這麼一瞬間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