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年男人一直跟在海姝和阿婆後面,焦急道:“警察同志,我婆愛搞封建迷信!”
羅家大兒子娶了個媳婦,叫採妹,採妹是從外面的村子嫁來的,時常抱怨飯裡沒有油腥,總是饞別人家的香腸。幾年後,採妹懷孕,卻失足落水,一屍兩命。當年死人很正常,大家也沒當回事。
“阿婆,您說的陣,是什麼陣?”海姝耐心地問。
海姝想起一事,前天她看到林子裡的燻桶和正好就在燻桶上方的樹枝,頓時覺得有火災風險,也感到古怪離奇,燻臘肉香腸通常選擇在空曠開闊的地方,為什麼要離樹這麼近?當時她還打算聯絡消防,命案一來就給忘了。
海姝眼前浮現出第一次注意到萬澤宇的畫面,燻桶雖然很高,但旁邊都放有高凳和梯子,不少人踩著梯子上去掛香腸臘肉,而萬澤宇卻是直接踩在燻桶上,似乎非常熟練。
其他人不踩燻桶,大約不是因為敬不敬,而是踩在上面很危險,有掉進桶裡的風險。
海姝問:“您經常見他踩上去?”
阿婆斷斷續續地說,去年和孫媳婦去燻肉,看見他爬桶,就教訓過他,但他哈哈大笑,著實頑劣。
海姝又問採妹一死兩屍的細節,阿婆卻說不上來了。告別阿婆後,海姝獨自往派出所走去。
鎮民們在林子裡燻肉的習俗和三十年前的多起死亡有關,迷信色彩濃厚,而在相信陣的老人心中,萬澤宇的死是冒犯陣的結果。
這當然不可信,可為什麼萬澤宇正好死在所謂的陣中?砍掉頭顱和四肢,將軀幹用燻桶中的灰燼覆蓋,將另一名被害人的肢體懸掛在燻桶上方,就算不聽阿婆說的話,也可知這種殺人方式有強烈而詭異的儀式感。
燻桶、陣、迷信、採妹和羅家離奇的死亡……難道萬澤宇這起案子還牽涉到了三十年前的迷案?
有人在利用過去的迷信?那麼動機又是什麼?
網變得更大,海姝興奮地戰慄,她捋了捋被寒風吹亂的頭髮,正要上樓,忽然聽見一樓的走廊傳來一陣喧譁。
根據昨晚開會理的思路,隊員們將和萬澤宇關係比較緊密的人請到派出所做筆錄,包括孃家宴上與他同桌的人——全是青壯年男性,也包括和他一起離開尹家院子的七人。廣軍作為孃家宴的主角之一,自然也被請來。
發出喧譁的就是廣軍一家。
海姝聞聲走去,接待室的門開著,廣軍有氣無力地癱坐在沙發上,他的母親、叔伯、兄弟跟著來了五人,此時正頗有氣勢地和派出所民警理論。
“這案子和我們有什麼關係?我們也是受害者!誰家結婚能遇到這種事!看看我們家孩子成什麼樣子了?有什麼不能等幾天再問嗎!”
海姝看了一圈,沒見著尹燦曦的身影,而廣軍面如土色,要說是在為兄弟難過吧,好像又摻雜著別的什麼東西。
海姝走進門,翻了翻筆錄,上面幾乎都是廣家人在抱怨這門親事,抱怨尹燦曦,而廣軍本人沒有開口。
“各位,讓我跟廣先生聊聊。”海姝一出聲,鬧嚷嚷的廣家人就安靜下來,他們狐疑而警惕地看著這溫聲細語,卻隱有威勢的女人,片刻後互相看了一眼,都想讓別人說幾句抗議的話。
海姝微笑,轉向廣軍,廣軍正愣愣地看著她。廣母緩過來,擋在海姝面前,“問什麼問?他身體不好,心情也不好,改天再問!”
海姝不退,拍了拍本子,“那行,我問你幾個問題。你們對這門婚事好像不怎麼滿意,那為什麼又同意他們結婚?”
廣母五官擠了又擠,恨鐵不成鋼,“還不是他喜歡,現在又不是舊時代,我還能干涉他娶老婆?”
“新娘子是哪兒惹了你不滿嗎?”海姝說:“我看她挺漂亮的,又能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