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日未上朝的景宣帝坐在龍椅上,比一月前瘦了許多,龍袍鬆鬆垮垮的掛在身上,還未說話,先咳嗽了幾聲,才道:“漠涸說打仗要兵,你們說沒兵沒錢,黔北說治匪安民,流民卻四溢,這朝堂之上,文武百官,朕竟聽不到一句真話了。”

眾臣聞言,全部跪拜在地:“皇上息怒。”

楚泊然自大兒子死後,急速衰老,身體每況愈下。皇上特許其坐於殿側上朝,待眾人聲畢,他那蒼老的聲音響起:“國家正遇危機,皇上千萬保重龍體,眼下,最緊要的是要先派將領去收復城池,自救軍短短半月就增加了一倍還多,得儘快剿滅才是。”

幾日前,候寺道在御前上告,曾遞了多次奏摺都未上達天聽,這摺子莫名消失,景宣帝雖然病得昏昏沉沉,精神不濟,可腦子還是清醒的,亂子的源頭在黔北,誰能扣了摺子?誰敢扣了摺子?只是如今形勢緊迫,不及也不敢追究,正如楚泊然所言,眼下得先平亂,小亂不平,必成大禍。

“誰可帶兵平亂?”景宣帝看著滿殿的官員問。

堂下鴉雀無聲。

景宣帝用黃巾捂住口,悶聲咳嗽,覺得口中一股腥味,虛下眼睛,看到黃巾上染了些血跡,暗自將黃巾捏進手心,塞入袖袋裡:“柯尚書,你兵部也沒什麼話說?”

“皇上,臣以為,黔北與永安相鄰,有兵有馬,不如就請赤威候出兵剿匪。”柯以政道。

黃勤出列道:“臣附議。”

楚泊然佝僂著身子,合拳行禮的手不停的抖動,道:“皇上!”喊完就用手撐著椅子,顫顫巍巍的想要站起來。

關顧之上前幾步,扶了老師。

楚泊然如今站起來,也只到太子胸前:“臣老了,行動都已無法自如,幸得皇上垂憐,還能在這朝上多嘴。臣記得,赤威侯比臣小不了兩歲,也不知是否還能跨得上戰馬?”

讓蘇一鴻去收復永安,那永安還會是皇上永安嗎?景宣帝又何嘗不知蘇一鴻就是黔北的土皇帝?讓他去平亂,接下來,他就會派兵駐守永安,那黔北六城,可就變成黔北七城了。

柯以政:“赤威候是已到了花甲之年,可多年來培養了數名良將,據兵部將冊所列,就有一名叫穆良玉的將領,入伍十餘年,領兵六年,從無敗績,讓其帶黔北軍出征,定能很快平復匪亂。”

景宣帝未答話,手撐著額頭,不得不對利益得失進行比較,他早就想削弱黔北軍權。幾個月前以借兵為由,蘇一鴻卻陽奉陰違,再讓他得了永安,那還不如將永安城給了亂匪。若從悃京派兵,一來悃京能用的兵也就三萬宿衛軍,派出去了,悃京的城防就會減弱;二來路途遙遠,大軍行進和糧食供應也是麻煩;三來這大堂之上,誰可帶兵?

黃勤:“皇上,臣以為柯大人所言是最佳的方案了,那亂匪不過四千人,攻下永安時日尚短,還不成氣候,黔北出兵到永安,最多不過六七日,也能儘快解了永安之危,救百姓於水火啊!”

門外的小太監急急跑入殿內,雙手捧呈著文牒,跪地急報:“皇上,寧國使臣無召闖門,現在被御林軍攔在朱雀門前,寧國使者態度囂張,稱要,要……”

景宣帝不耐煩的問:“要什麼?說!”

“要皇上給寧國一個說法。”小太監沒敢說寧國使臣的原話,那寧國使臣在門前說的是,要你們皇帝老兒出來解釋解釋!寧國國土面積有兩個鄴國那麼大,號稱有八十萬雄兵,國力強盛,若兩國相鬥,滅鄴國如滅一城。

景宣帝不清楚寧國為何不按外交之策,提前交換文牒,突然就派了使者前來,停下前議之事,說:“宣。”

寧國使臣一行六人,為首的叫戚成子,見了景宣帝並不下跪,真是國強則民厲,有強大的國家做靠山,站在這鄴國的大殿之上依然是盛氣凌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