卓修璟把葫蘆勺中的溫水淋到懷安的頭髮上，髮絲下的巨疤若隱若現的在水中透了出來。
卓修璟的指尖撫摸著猙獰的紫紅色疤痕，問：“還會疼嗎？”
懷安坐在浴桶中，盯著水面搖頭:“不會。”
卓顯渡是將賣弟弟的行當進行得徹底，讓人在軍旅驛站單獨清理了一個小院子，面上說專程留給懷公子住的，實際上是個人都知道不可能只住懷公子。除了隨身親兵李老四，其他人都不會到這裡來。
卓修璟用毛巾幫懷安擦著背，經過傷痕時就會自覺的減掉力度，他問：“兩個國師是同一個人？”
失蹤的老國師八十有餘，新國師年不過三十，沒有人會將兩者聯絡在一起。但既然關止因會變成懷安重新回到他身邊，世間又有什麼不可能？
懷安沉默著沒有說話。
母親的祭日是下元節，同時也是虎面羅剎墜入滅魔淵的日子！
苦無渡的屋中掛了許多符咒，與母親當年握在手中的那枚一樣，那是禪音寺特有的平安符。
苦無渡告訴他，禪音寺中當年曾有一個法號覺智的修行僧人，因為心術不正暗習詭道，抓了一些修為低下的小妖，欲修煉吸納妖靈脩為轉為己用的法術。他雖然沒有成功，但此事被當時還未成散仙的空靈大師發現了，將他驅逐出禪音寺，讓他從此失去了再修為仙的機緣。
當時寺中還有一部分僧人被覺智洗腦，一心想跟著他走吸妖靈增加修為的捷徑，於是空靈大師渡劫成仙后就消散了禪音寺，並在禪音山設定了結界。那時也剛好是孔玲出世歷練的時間。
孔玲死後，關止因在卓修璟的幫助下已經查到十有八九就是國師作惡，卻不明白國師為什麼要這麼做，又為什麼突然失蹤。直到他在鬼界看到了壁畫才明白，覺智吸食妖靈脩為之法一直不能成功，就效仿八百年前虎面羅剎的信徒，將妖靈獻祭給邪魔以換取法力和不死之身！
卓修璟看著懷安的側顏，溼熱的手撫了上去，說：“沒事，不想說就不說，你想殺誰，我就和你一起要他的命！”
懷安這才笑了，掀起水淋到卓修璟臉上，說：“不問是非，若你當皇上，定是個昏君。”
卓修璟抓住懷安的手腕，說：“所以我不當昏君，只當我們懷安的夫君。”
懷安輕聲問：“阿璟，你信這世上有妖嗎？”
卓修璟拿起胰子在懷安手臂上打圈，說：“圓悟法師作為新國師入朝後，各地的捉妖師便多了起來。上個月的下元節，國師在宮中神殿作法渡妖，沒人入殿看到情景，但那日半個悃京城都能聽見奇怪的慘叫聲不絕於耳。林夙疑找過一些捉妖師，他們說人間確實是有妖的，但妖實在是不好抓。有黑了心的歹人，用不足四歲的幼兒冒充成妖來領賞，國師竟然也全收，比起老國師來，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。”
懷安說：“失蹤的老國師法號覺智，武德帝在位時期，他四處傳經講佛能廣收信徒，那是因為他確實有一些修為在身。正巧武德帝十分崇信佛教文化，把他尊為國師後又在皇家的推崇下，全國上下興建寺廟，令他成了佛家第一人。後來景宣帝登基，他的地位一落千丈，於是心有不甘就開始修煉邪術，妄圖再登榮頂。”
覺智自知修仙無門，便想做人界的活佛讓世人朝拜！他渡妖是假，將妖靈幼靈獻給墮入為魔道的虎面羅剎才是真！
覺智原先供奉如來佛祖，因為他自己長得酷似如來。孔玲一死，他突然改成了供奉並非未位列仙班的“虎神”，就是他做了邪魔傀儡的證明！
苦無渡的警告像個緊箍咒勒在懷安頭上，一些事情他不能讓別人知道的，只能揀著一些說。
天氣冷，卓修璟摸著桶中的水才一會兒功夫便有些涼了，不禁加快了清洗的動作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