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討厭男人跟我講這些。

你們能不能辦成那事兒,那事兒辦得怎麼樣,跟我說什麼呢?

我又不是你們的知心人。

我不願意盡一個女人的職責去安慰他。

我做我的晚餐,將過期麵包切開,塗上一些快過期的醬料,又弄出幾包快要過期的牛奶,端到閣樓上,讓三個孩子自己去吃。

得寶有點發燒,粘著我,要我抱。

我哄著得寶吃完飯,又哄著他睡下之後,重新回到樓下。

他還沒有走。

看在他送給我免費牛奶的份上,我便為他也做了一份過期麵包配過期醬料。

他感激地望著我,大口吞著,噎得咕咕作響,眼白直往上翻。

他說:“你知道嗎?你是除了我媽之外,給我做飯的人。”

我笑了:“難道你走親戚的時候,你的親戚不給你做飯嗎?”

他說:“那不一樣。他們是親戚。”

我擺擺手:“我不過是順手做一份,什麼都是現成的,你不用放在心上。”

他說:“我知道你是個好女人。”

我沒有說話。

他說:“你是聽他們說那些閒話了吧?你別聽他們瞎說。他們都不知道你,不認識你,我最認識你了,我可以給你作證。你是個頂好的人。”

我笑了笑,沒有說話,啃著我的麵包。

進來一個人,拿走了一提衛生紙,給了9快8毛錢,說實在是沒有更多了。

我心裡驚訝,沒有錢買什麼衛生紙,還不留著吃飯嗎?

不過我什麼話都沒說。

大狼狗吃飽了飯,在門背後趴下了。

他吃完了飯,說要趕著去什麼公園下棋,便將牛奶存在我這裡。之後的幾天,他每天都來我這裡喝一杯牛奶,坐著跟我聊聊天。

他試探性地跟我聊起“他辦不成事兒”的事情,說起他小時候被他的老姑父天天“嘬”,不知道怎麼的,長大了就來不成這事兒了。他年輕的時候,也有過一段戀愛的故事,兩個人曾經翻進一家人沒有用的豬圈,急切地解開褲子,結果卻是那麼不盡如人意。

他說這個話的時候,低著頭,臉上有些悔恨的神情。

好像能辦成那事兒便能改變他這輩子的命運似的。

我並不把這事情當成多稀奇的事情,我在要飯的時候,見過很多離奇的事情,也聽過更離奇的故事。

我的沉默,反倒讓他說得更多了。

兩個人果然就分了手,從此他從心底裡覺得自己辦不成那事兒。新娘子坐到了別人的轎子裡,他躺在床上連聲哀嘆,握著拳頭猛地砸向床板。手腫了,薄薄的床板裂開了。

同住的室友嘲笑他是慫包。

他朝他猛撲過去,本來感情上的傷能透過拳頭髮洩出去。可他忘了,他那個室友是抗水泥的,他只是抗磚頭的。人家是實心的,他是空心的。

他被按在床板上,被逼著承認自己是個慫包。

他的眼淚掉出來,眼睛很紅。

他對上了他的眼睛,嘴唇突然生出一種渴望。

他猛地將嘴唇貼了上去,在室友驚愕的目光中,緊緊地抱著他。

室友猛烈地掙扎。

掙扎著進攻。

他說到這裡的時候,臉緋紅著,像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。可我從他的臉上,分明看見了一重甜蜜。

他等著我評價他。

我沒有說話。

他抬起羞怯的目光,像個做錯事的孩子。

我只好說:“你這是同|性|戀。”

他像是第一次被確認了似的,臉上現出複雜的神色。

他說:“很噁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