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八點,宋可兒才到達張市,她並沒有回家,而是去了忘憂店。徑直上到二樓,她開啟了那些塵封已久的記憶。一本本厚厚的相簿都儲藏著鬼語年不願與她分享的過去,相簿裡的兩人每天都是那樣鮮活開心。他們去抓娃娃,他們去看電影,他們一起去放煙花,他們在星空下接吻……

原來,他所表現出的體貼都是無數實戰總結出的經驗。原來他只是在複製貼上,她以為的那些浪漫瞬間都曾在另一個人身上上演。他到底把自己當什麼?一個空虛時的慰藉還是一個他人的替代?

宋可兒像瘋了一般拿起剪刀,去剪碎那些過往。看著零落破碎的照片,她的心裡竟然升起一股報復的快感。

“你在幹什麼!”鬼語年扯住宋可兒的手,把剪刀奪了下來,“小心傷到自己。”

宋可兒覺得自己聽到了本年度最大的笑話。這個男人幾個小時前還在和前任溫存,現在又假惺惺地跑到這裡關心自己,“大叔,你真讓我噁心!你怎麼能在不把心騰乾淨的情況下,再開始一段新的感情?”她快速抽手,彷彿一秒鐘的觸碰都讓她噁心。

“對不起!我以為她”

宋可兒立即打斷他,“閉嘴!我不想聽你的解釋,你只告訴我一句話,你是選她還是選我?如果選我,那就現在立即給她打電話說清楚!”

“我”

鬼語年猶猶豫豫的態度成了壓死宋可兒的最後一根稻草,她絕望地搖搖頭,“行,我明白了。從今天開始,你我不再是男女朋友。我也不再是忘憂店的員工。”

她拿起包便要走,卻被鬼語年一把拉住,“你給我些時間,我會把所有事情處理好,到時候再給你一個滿意的解釋,好不好?”

“不需要了,我的真心只給一次。你錯過,就沒有了。再見,希望再也不見。”

鬼語年癱坐在地上,眼前是被撕碎的過往。

他們家有一種精神類家族遺傳病,傳男不傳女。每個人到了三十五歲前後便會病發,目前無法根除,只能透過藥物控制。

他是在十八歲那年被告知這件事的,他一開始根本不相信,覺得都是瞎扯。他那麼年輕,富有生機,怎麼會突然變成一個精神病人。直到二十五歲那年,他親眼目睹了自己的小叔發病,他才開始相信並陷入恐慌。

他瘋狂查資料,開始想盡辦法找解決方案,但都不盡如人意。於是,他開始自暴自棄。他每天流連於風月場所,極力透支著自己的健康。最誇張的一次,他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一把左輪手槍,準備和一幫社會混子玩賭命遊戲。要不是他姐姐及時收到資訊前來制止,他小命可能不保。

就在這時候,生命中那束光出現了,她就是洛清歡。她是姐姐找來的心理醫生,專門給他做心理疏導。他看著眼前這個漂亮女孩,內心產生一個邪惡的念頭。當對方走近他時,他一把拽過對方,強吻起來,想以此讓對方打退堂鼓。

哪知看似柔弱的女生竟然是跆拳道黑帶,一個過肩摔把他扔在地上,並好言奉勸道:“沒有實力,就別學那些壞習慣,小心被揍到滿地找牙。”

他不僅不生氣,還哈哈大笑起來,笑的好不暢快。他的怯弱與不甘在這一刻被摔個粉碎。從此,他便有了短暫的目標—征服這個女孩。

她從來不把他當做病人,做任何事情都不會讓著他,順著他。他愛死了這種平等性,愛死了這種不確定性。就如瑪麗蘇愛情故事中所描述的那樣,一個病人愛上了照在他身上的光,並願意為了她相信這世上真的有奇蹟。

他原本以為,他們可以一直幸福地生活在一起。可五年前,在他二十八歲生日當天,她出車禍,死在了自己眼前。而兇手正是醉駕的姐姐。從此,他只能將滿心的憤懣怨恨發洩在酒精裡,他無法面對姐姐更無法面對自己。